2019-2020  3C  沈樂詩

 迷惘,讓我恍如被黑夜吞噬,卻有妄想掩飾對黑夜的恐懼。失落,讓我墜 落在冰冷無情的海水裏,卻無力感讓我不敢掙扎。孤寂,讓我躲在街邊的小角 落,卻被街燈嘲笑看我的孤獨。成長也許是每個人所憧憬的,成長令我們可以 在廣袤的宇宙學會日月星辰,在自己人生的眾光燈下做自己的主角,不再靠別 人扶着我們站在舞台上演出。但又有誰能想到掛在腰間上的三條鎖匙不斷使我 絆倒,卻成為了我成長最重要的一部份。 

第一條的鎖匙,是陪伴我出生直到升上小學的家門鎖匙,而這條鎖匙裏的 記憶是零碎的。小時候,爸媽的關係一向也沒有童話般的美好。我不會忘記每 個晚上, 每天的半夜,都是迎接深夜買醉的父親。每當母親看不下去,家裡便 會盎盂相敲,父親總抱怨著生活的艱苦,渴望得到那些理解與認同,而母親總 抱怨著自己的荳蔻年華早已像一盤沙在手中不斷的流去,也無力挽回。剩下的 只有嘶心力竭的哭聲,撲面而來的責罵聲和玻璃碰撞的破碎聲。但我只敢躲在 哪狹小的房間裏默默哭泣而不敢聲張。在那些無數過個夜晚,也許我早已忘記 了月亮是怎樣的。我只知道,家裏的時鐘早已破碎了,那些黑夜早已不是一段 時間了,只留下無盡迷惘。 這把鎖匙代表著的是無助,無助地代表着那些我不 敢面對而想逃避的歲月。

第二條的鎖匙,是我小學時候家裏玩具箱的鎖匙。那時的我很羡慕站在台 上閃閃發光的人, 無論是主持人或是演講者,我經常會看到從他們身上散發的 魅力,他們會用精堪的口才自信地表達自己。我知道,這也許是語言的魅力。 我的玩具箱裏面會有一個廉價塑膠質感的麥克風,而我總會站在床上模仿一位 又一位主持人的言談舉止,而台下的玩具也總會陪著我渡過一場又一場的「演 出」, 這也許是一個孩子才懂的快樂。 但成長有怎麼可能如此如意呢? 

父母對我的期盼是成就偉大事業,他們很渴望我可以當會計師,但那些宛 如魚般死板的乘數表,對我永遠來說也求不出來的方程式, 往往是說荊棘般的 折磨。 直到小學畢業的那年,我是多麼的期望我可以站在台上代畢業生們 說 出畢業致謝詞,但父母的一句「這會耽誤學習」,扼殺了我童年那僅僅的夢想。 我不知道,面對現實,我不得不放棄了多少個夢想。我更不知道,我們到底要 向現實屈服幾多次。 第二條鎖匙代表著夢想,但卻被生活的巨人在手中蹂躪粉 碎。 

第三條鎖匙,是老家的家門鑰匙。 老家的風景比回憶裏任何的景色更要美 麗,晨光從潺潺的河流影出縷縷的碎波紋,錦鯉穿梭在流水間,荷花和荷葉作 伴,油菜花田總有佝僂着的背影,隨手揮去額頭上的汗水,走起路時會歪斜不 穩,笑時露出真摯和溫暖的笑容,但回哞一望,便是一位鶴髮雞皮的耄耋老人,而她同時是捲入並改變我樸素無華的童年裏最重要的一位人物—我的外 婆。我的外婆從來沒有任何功成名就,更沒有接受所謂的九年義務教育,但早 已看破红尘,世事洞明。 

在那淡薄寧靜的中秋的夜晚,我和她沐浴在柔軟的月光下,凝望星辰。 但 月光不經意地映照著她臉上的皺紋,我帶著點稚氣不爭氣地問她:「死亡是怎樣 的,它很可怕嗎?人死了又會怎樣?」這三連問讓我察覺到好像說錯了些甚 麼, 準備接受責罵的時候, 他反而溫柔地對我說,:「人走茶涼,本是人生必 經的。人總會害怕,害怕悲歡離合,卻來不及珍惜;害怕時光飛逝,卻沒有握 著機會;害怕斷曲迴腸,卻一生總是一人。但其實我們不必害怕,因為死亡便 是重生,即使來生不再相遇,但也會一直共享同一個月亮。肉體是死了但靈魂 不會,人死了但心不會。」 這句話一直留在我的心湖裏,但同時這也是她教我 的最後一個道理……. 

外婆離世後,我再次獨自回到最熟悉的地方。如今, 路邊迎來了多個路 燈, 路燈照著兩個人影,顯出了我的孤獨。 我拿出了老家的鎖匙,打開了外 婆留給我的盒子,裏面放著一封信和一個麥克風。然後我默默地走到那月亮 下,可惜,月亮已經昏暗了許多,我打開了那封信,裏面大概是給我的叮囑, 但信裏的最後一個字我永遠沒有看清楚,而我也不敢看清。最後一條鎖匙,是 孤獨的,但也是最充滿希望的。

我的童年,沒有公主和王子,更沒有南瓜車和城堡。儘管會經歷過迷惘, 孤獨,但教會了我的東西,名為「成長」。因為成長,我要學會面對離別,面對 和我最愛的人離別;因為成長,我要學會放棄,放棄我所擁有的夢想,因為成長,我要學會堅強,堅強地面對自己的人生。成長也許要我付出很多東西,但 因為這些付出,令它的結果永遠是最獨一無二,成就了我們在閃亮的人生。 

腰間的三條鎖匙,最後成為了我童年的鐵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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