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2020 5C 羅伊汶
斜斜的樓梯,躺在那裏,默數一年四季。它是要無聲無息地數算著,有多少個中學生在追逐嬉笑間,讓日子如行雲流水般,流趟過時間金河;又有多少個中學生在匆忙間,讓情意如白駒過隙般,擦肩而過。斜斜的樓梯,你能告訴我嗎一年有多少個足印,在晝夜間,上下翻飛,交集,拼湊出大家成長的印證。
噗!這下震天動地的腳踏聲為最後一次上課天拉開了獨特的序幕。「有容!我從第五級跳下來!你又能不能?」一位小矮子一邊指着他的友人,一邊自滿地嚷道。但他的朋友卻恰似觸電般僵在階級上,面有難色地與小矮子背後女士對上了眼神。而我則靜靜地凝望着女士伸手搭上小矮子的肩膀,然後展露出如恐怖洋娃娃的笑靨。「很好玩,是不是?那麼你跟我入訓導室。」「不是的,訓導主任。」
這場初中生為我上映的劇目,竟演繹出熟稔的節奏,令我那雙昔日的鞋印也深邃地浮現在樓梯級上。我不禁向着這班演員呭笑道:「訓導主任!還是看着別人被罵開心多了!我再也不會跳級被你罰了!」語罷,便旋即跨步而行,彷彿一張初心懵懵的紙飛機,嘗試上下搖曳着,希冀在無垠的藍天中翱翔,最終消失在浩瀚的穹蒼。「陳允行!跑這麼快!人影也不見了!下次見到你再跟你算!」樓梯間除了陣陣的嘲笑聲,便是這隱隱約約的的呼喚。我的名字大概連同奔跑的足印,一同落在每一層的每一隅。
「她.......應該.......沒有追上來吧!」我一邊用手撫着胸口,一邊大口喘著氣説道。但那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卻與胸口的一起一伏,完全不吻合。「真的........累死了!現在已經要走........四層樓梯!升中五怎辦?」一個女生在我旁邊麻怨道。我不禁蹙起眉毛,嘴角微微上揚地嘀咕道:「我也這樣走了六年!樓梯上的足印一定多過你!我也還沒出聲!」「沒關係啦!我們也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四年了!」另一名女生則安慰道。但這安慰卻鋒利得像一枝箭,本想刺中那鮮艷的紅心,但卻落在那無人問津的一隅。
我輕輕的回頭一看,原來一下子就從地下跑到四樓了。相信很多人也像我一樣,被告知要撐艇到那火红的旭日,一直向着那無邊無際前進。但回眸經過的路段,卻發現沒有留下連綿的波動,只在時間的長廊踏着看不見的步履,匆匆而行。
褪色的牆身,生銹的扶手欄杆,磨損的階磚。樓梯間的,都有着滄桑的外表,印證着這段時間的一分一秒。但怎麼這六年來,我走過的每一步,留下的每一個足印,卻沒有因此而被記錄下來。離開以後,「陳允行」這名字也會化作一縷輕煙,徐徐地飄去。
「允行!今天竟然走這麼慢,是最後一天上課,所以想等我一起回課室嗎?」一隻手驀然搭在我的肩上,並伴隨這番話。我輕輕搖了搖頭地說:「我只是沒想到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上課了。這樣就過了六年。」「怎麼了?不捨得嗎?我們也這樣認識了六年!」他一手把我的身體裹靠他的胸膛,並洋洋得意地說道。其後走了走,他卻緩緩地靠近我耳旁輕聲說:「謝謝你這六年的陪伴。」語罷,便笑着跑上樓梯。
雖然他向着六樓跑着,但當刻卻儼如一隻迷路的小鹿,向我的心口猛烈一撞,讓這顆樹左右緩緩地晃動着,彷彿涙水在眼眶裏搖曳,不知下一秒會否除除落下。
「陳允行!你知道我們等你多久嗎?」女班長站在六樓的樓梯前,雙手撐着腰向我發脾氣。「這天以後,你們還會記得我嗎?」我紅着臉反駁道。「怎麼會......不記得?這六年,我們走過的路,闖過的難關,每一樣回憶........都深深留在我的心裏。」她的話語彷佛眼眶裏掉下的斷線珍珠,成了劃破黑夜的一道閃光。諦聽到這番話,堅挺的大樹,也不敵這下凛冽的大風。任隨嫩葉在風中搖曳,掀起一場綠葉的華爾滋。而其中一塊落在手中,是一顆剔透的淚珠。
原來,足印是沒有墨水的印章,但卻能深深烙印在心裏。
時間荏苒,在嬉戲間,在談笑間,在追逐間,六年的韶華匆匆逝去。直到最後一天上課,踏上每天登上的樓梯,才細心洞悉到時光流逝,想嘗試尋找過往的足印。但馬槽裏的馬早已跳欄而出,但你仍要手執粗糙的麻繩,在廣袤的黃土裏重新尋索着。最終只尋得埋怨、感慨、憤怒,並沒有找到一絲足跡,看不到過往的足印。直到你用心感受,才發現昔日縱橫馳騁的回憶仍在腦海裏,沒有被時間沖淡。其實在這六年中學生涯,走過的路,發生過的趣事,認識的每段友誼。雖然沒有在地上留下明顯的痕跡,但足印卻是看不到,摸不到,卻能感受到。
斜斜的樓梯,趟在那裏,默數一年四季。但我不用你告訴我了,因為我的心已經數算這六年來的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