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2023 5D 李鎂鈴
刷一刷一刷一 一條破舊周邊變泛白的皮帶劃破長空，一下下狠而有力地打在我身上，我無能為力只能瑟縮成一團，任由那暴風雨般的暴擊盡數臨落在我的身上。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宛如堤壩崩潰，那肆虐湧出的洪水。 丈夫滿臉充血，面色猙獰，彷彿它永不疲倦，施暴也永不休止。 到最後只留下我一人在那無盡的痛哭哀嚎，那淚水混合著是對這個男人的失望，對這段婚姻的絕望，難過至極。
離婚這個念頭從被家暴的第一天就埋下了種子，在我腦海中不斷徘徊揮之不去，念頭揮之不去，痛苦亦是。有一次我走在街上，迎面走來一家三口，伴隨著笑聲緩緩走過。 眼睛隨之泛起一片紅色漣漪，變得濕漉漉。 每當看見這些我都會想起孩子，理智告訴我不能做出這個決然的決定，孩子不能沒有了父親，他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而不是破碎的原生家庭帶給他極度扭曲的陰影伴隨一生。
「求…求你…放給我。」我嘴𥚃不斷囁嚅著這句話。 聞言丈夫卻沒有鬆手，反而變本加厲，迎來更瘋狂肆意的狠狠抽打。 這時不知為何孩子突然闖進來，我們三人都被現在的處境所震驚。 良久，「啊一」孩子被驚嚇得發出淒厲的尖叫聲，那厲聲尖叫讓我瞬間清醒過來。 我拼盡全力拖著身軀一步步向孩子緩慢走去，手先一步遮住他的眼睛，最後將他緊緊抱住，把雜亂喧囂的世界隔離開來，告訴他：「孩子我這就帶你離開。」 丈夫並沒有阻止，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任由他在我的懷裡放聲大哭，濕濡的眼淚很快就把衣服沾濕。 我摩挲著孩子的腦殼，安撫他，一段急速鈴聲傳入耳中，是我媽媽。 看著懷裡的孩子，孤獨無助的我沒有逃避，我終於鼓足了勇氣，傾訴這段深埋在泥濘裡的事。 電話裡的聲音突然響起：「有問題並不可怕，你更需要及時止損的勇氣。回來吧，孩子。」我鼻子一酸，感動的說不出話來，只能混合著濃濃鼻音輕輕的嗯了一下。 出嫁時，母親含着一眶熱涙，緊緊抱着我說：「家永遠是你的港灣。」當時的我對於這種陳詞濫調，不以為然。殊不知多年後看來確實如此。
今天是我離婚的日子，我沒帶這孩子來，只想盡快結束這段失敗的婚姻。 排隊的人龍很長，大家都帶著強烈目標來的，絲毫沒有減去想要離婚的決心。 而我，也一樣。 「是否確定離婚？」職員慎重的詢問。 「確定。」石赤不奪地回答。 在簽完字的那一瞬間，眼淚不自覺的湧上來，充盈著眼眶，不停在眼睛中打轉，視線逐漸變得模糊，所有看見的事物都失焦，到最後左眼醞釀落下一滴晶瑩的淚水，濕潤的觸感劃過我的臉頰，那眼淚不是因為難過傷心，是一種劫後餘生，終得逃脫的釋然。回想起往昔，沒有錢舉行婚禮，只草草領證，我仍堅定不移地回答：「我願意。」無他，只想着兩個人相伴幸福就好了。世事變遷，我沒有了那層世間最緊密的關係，沒有人妻這個身份。那個令我絕望頂透的男人將永遠離我而去，消失在我生命之中，我可以從他的手中逃離，逃離他一切施暴，心理上的折磨，所有煎熬，重獲新生。那滴眼淚最後滴落在協議紙上，彷彿是一個印章，記錄著這段恐怖婚姻的每一個瞬間，又印記代表著痛苦的終結。
會後悔嗎？ 我想不會。
從婚姻的本質來看，就是兩個人搭伙舒舒服服地過日子，如果婚姻變成幸福的桎梏，離婚便是一種解脫與重生。 對這段婚姻問心無愧，便也就沒什麼好傷心了。 我想其實我心底渴望的一定是離婚，只是礙於孩子這個因素未能自由地作出想要的抉擇，被束縛，排徊不定，深陷於抉擇兩難之中。那天晚上孩子知道了一切，如果繼續生活在這種暴力恐怖的環境中對他的影響只會更大，我能做的就是選擇離婚帶他逃離這個畸形的家庭。到了這刻，因為孩子的這個意外，沒有他法，令我終於可以作出我想要離婚的選擇。與此同時，母親的話作為了一個強而有力的後盾，保護着我向前行，令我有信心勇氣去行動。種種令我從失敗痛苦婚姻逃脫，落出解脫的淚水，然後奔向自由新生。這個抉擇是一種解決方案 甚至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一個機會。 我會一路向前，擁抱新生。